Warning: is_file():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(4096): <?xml version="1.0" encoding="utf-8"?> <!DOCTYPE html PUBLIC "-//W3C//DTD XHTML 1.1//EN" "http://www.w3.org/TR/xhtml11/DTD/xhtml11.dtd"> <html xmlns="http://www.w3.org/1999/xhtml" xml:lang="zh-TW"> <head> <title>第十六章</title> <link href="stylesheet.css" type="text/css" rel="stylesheet" /> <link rel="stylesheet" type="application/vnd.adobe-page-template+xml" href="page-template.xpgt"/> </head> <body> <div> <h3>第十六章</h3><br /><br />  原振俠搖頭:「你既然不知道內容,怎知道那個計畫的瘋狂可怕?」<br /><br />  海棠壓低了聲音:「那是從一些文件上知道的。如果你能參加--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陡然發動了車子:「你要回市區?要不要我送你一程?」<br /><br />  他知道海棠接下去,又要重提她的要求了,所以他截住了她的話頭。<br /><br />  海棠居然點了點頭:「好,我要回市區去,謝謝你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發動了車子,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。直到可以看到市區燦爛的燈光時,海棠才道:「他們請了不少醫學界著名的人物去,馮森樂博士是最近受邀的一個。你能設想他們的計畫,想研究甚麼?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,他沒有立即回答,過了半晌,才道:「或許是卡爾斯將軍,像當年的秦始皇一樣,在追尋長生不老的方法,想永遠活下去!」<br /><br />  海棠蹙了蹙眉,緩緩搖著頭:「不是的,一定不是!」<br /><br />  她否定了原振俠的答案,可是顯然也設想不出一個答案來。兩人之間又維持了片刻沉默,海棠才道:「請停車,謝謝你!」<br /><br />  當原振俠一停下車,海棠就打開車門,飄然下了車。原振俠望著她的背影,呆了片刻,才繼續駕車回去。<br /><br />  當他回到住所,把陳阿牛留下的那封信,給馮森樂博士過目,博士神情之失望,真是難以形容。原振俠反倒要安慰他:「反正以你的聲望,有了這筆研究基金,可以不知道請多少人才了!」<br /><br />  博士沉吟了半晌,才道:「那麼,你--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搖了搖頭:「我沒有興趣,真的!」<br /><br />  聽到原振俠一口拒絕,博士大有鬆一口氣之感,這令得原振俠更加反感。博士又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,就告辭離去。<br /><br />  接下來的日子中,原振俠也曾努力去找過陳阿牛,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。<br /><br />  不到半個月,馮森樂博士就任卡爾斯將軍那個國家的科學研究院院長的消息,很令醫學界轟動了一陣子。馮森樂也延請了不少知名的醫生,參加他主持的研究工作。不過,他們進入了那個國家之後,銷聲匿跡,再也沒有任何消息,彷彿就像是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。<br /><br />  不過,這也沒有引起世人多大的注意。<br /><br />  連原振俠,在開始幾個月,還時時在設想,卡爾斯將軍究竟想研究甚麼、那胚胎標本究竟有甚麼奇特之處、陳阿牛為甚麼要躲起來等問題,但想得雖多,答案卻一直懸空著,他也就不再想下去了。<br /><br />  四個月之後,原振俠得到通知,厲大猷的那幢巨宅,已經售出,請他去處理所有的藏書。原振俠在到律師辦公室去辦手續之際,順口問了一句:「請問你們可知道,屋主人陳阿牛先生的通訊地址?」<br /><br />  那律師搖了搖頭:「不知道!」<br /><br />  他不等原振俠再問,又道:「售出屋子所得的款項,我們代屋主存入瑞士銀行的戶頭裡。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,他當然不會蠢到會向瑞士銀行方面,去查詢銀行顧客的地址。<br /><br />  他聯絡了小寶圖書館的職員,花了足足三天時間,才把巨宅中的書全搬走。他在最後一天,等書全搬完了,在書房留了一會。<br /><br />  對著四壁已空空如也的書房,原振俠相當感嘆。想像著多少年來,厲大猷如何在這裡,傳授陳阿牛知識的情景。<br /><br />  他可以肯定,陳阿牛不可能對這間屋子沒有感情,但他走得如此徹底,自然是有原因的。是甚麼原因呢?那又兜回老路來了,不會有答案。<br /><br />  又過了大半個月,小寶圖書館的一個職員,打電話告訴他:「所有厲先生的藏書,大致都已整理就緒了。我們發現,其中一本醫學大辭典,有點特異之處,那是德國在一九二八年出版的那本--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自然知道那本醫學大辭典,那是一本十分權威的醫學工具書。他問:「有甚麼異特?」<br /><br />  職員回答:「那本大辭典又厚又大,可是中間是挖空了的。看來是要用來隱藏甚麼祕密的東西,可是又沒有東西在裡面。」<br /><br />  把一本厚書的中間挖空了,來作為放一些祕密東西之用,那也不是甚麼特別的事情,所以原振俠只是隨便答應了一聲。<br /><br />  那職員又道:「看起來,那是放一本日記簿的。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不禁失笑:「你怎麼知道?」<br /><br />  職員道:「有一張已經發黃的小紙條,留在那被挖空的空間中,上面用德文寫著:但願永世沒有人看到我這本日記。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陡然怔了一怔:「日記--那本日記不在了?是不是有可能在別的書本之中?請你們留意一下!」<br /><br />  那職員道:「多半不會,因為我們每一本書,都打開來看過,如果有日記的話--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隱隱感到,如果厲大猷有一本日記留下來的話,那麼這本日記之中,一定有著十分重要的記載,自然也極有可能,和他心中的那個大祕密有關。所以他又急急道:「請你們再查一遍,這事情十分重要!」<br /><br />  職員停了極短的時間,才道:「好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放下了電話,呆了半晌。有這樣的一本日記在,陳阿牛是不是知道呢?<br /><br />  日記不在了,是不是陳阿牛拿走了?陳阿牛是不是在看了厲大猷的祕密日記之後,才突然失蹤的?他帶著那胚胎標本失蹤,和日記有關?<br /><br />  推測起來,像是已有一條線索,可以將各個疑點串起來了。這使原振俠興奮了幾天,直到圖書館的職員又告訴他:「原醫生,沒有發現那本日記。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,這件事,看來已無法追究下去了。<br /><br />  世界上的事,往往是這樣,當被認為再也無法發展下去,無論從各方面來看,都不會有甚麼突破之際,就會有意外的轉折。<br /><br />  這件事也是那樣。<br /><br />  已經是在陳阿牛失蹤之後快半年了,原振俠下班回住所,才一出電梯,就看到他住所的門虛掩著,兩個大漢站在門口,神情嚴肅,穿著黑衣服。<br /><br />  這種服飾的大漢,他絕不是第一次看見,那是黃絹的保安侍衛。<br /><br />  黃絹在裡面!<br /><br />  剎那之間,他心狂跳了起來。平時他是動作如此敏捷的人,可是這時,在跨出了電梯之後,他竟然有點手足無措。<br /><br />  那兩個黑衣大漢看到了他,神態十分恭敬,向他點著頭,又作手勢示意他進去。<br /><br /> 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來到了房門口,又停了一停,聽到裡面有悠揚的音樂聲傳了出來。他一推開門,就看到黃絹,依然長髮及腰,依然充滿了野性--她這時,蜷曲著身子坐在沙發上的神態,看來就十足是一頭隨時可以撲躍而起的山貓。<br /><br />  黃絹的動作,一看就知道,她在竭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感情。她有點做作地掠了掠頭髮:「對不起,未曾有你的同意,就擅自進來了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,走到酒櫥前,倒了一杯酒,一口喝乾,才緩過一口氣來。一開口,居然語氣十分鎮定:「很高興又見到你!」<br /><br />  他在說了那句話之後,才轉過身來,面對著美麗而野性,可能是世上有數的擁有那麼高權力的黃絹。<br /><br />  但黃絹看來還是美麗的,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美麗。<br /><br />  當原振俠望向她的時候,她作了一個手勢,示意原振俠坐到她的身邊去。原振俠拿起了兩隻酒杯,提著酒,在黃絹的身邊坐了下來。<br /><br />  他們默默地呷著酒,好一會,兩人都不出聲。黃絹一直在緩緩轉動著酒杯,用她深邃的目光,凝視著酒杯之中琥珀色的液體。一直等到唱片轉完了,她才低低吁了一口氣:「好久沒有享受這樣的平靜了!」<br /><br />  她的聲音是這樣柔和,原振俠把手輕輕地按向她的手背。黃絹震動了一下,神情有點苦澀:「享受寧靜,對我來說,太奢華了!」<br /><br />  她甚至不讓原振俠接口,就接著坐直了身子:「我這次來,是要你告訴我一個人的下落。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揚了揚眉,他早知道,黃絹絕不是為了想見他才來的。<br /><br />  黃絹在他的住所中出現,必然有目的,這一點,他可以肯定。但是,「告訴她一個人的下落」,那是甚麼意思呢?原振俠一時之間有點不明白。<br /><br />  黃絹向他望來:「請你告訴我,使馮森樂博士成名的那個人,在甚麼地方?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「啊」地一聲,黃絹要找的是陳阿牛!<br /><br />  他迅速地轉念,黃絹為甚麼要找陳阿牛?是馮森樂的研究,遇到了甚麼阻滯?<br /><br />  但是他沒有進一步想下去,他立時搖著頭:「那位先生,我沒有他的消息,也已經足足半年了!」<br /><br />  黃絹沉聲道:「可是,你是知道如何才可以找到他的,是不是?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的回答十分直接:「不是,我曾經努力找過他,可是他像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樣!」<br /><br />  黃絹閃過了一絲疑惑的神情,又把自己的身子靠向沙發的靠背:「我們一定要找到他,你可以有甚麼提議?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嘆了一聲:「我能有甚麼提議的話,我自己早就去做了。他的失蹤--我真不明白,他是為甚麼忽然避開了我的!」<br /><br />  黃絹略覺訝異:「他是為避開你才消失的?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皺了皺眉:「可以說是。我推測,他是不願意那胚胎標本受到檢查。」<br /><br />  黃絹的反應之激烈,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:「甚麼胚胎標本?怎麼一回事?馮森樂怎麼甚麼都不知道?你快說說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淡然道:「這其中的經過,你未必有興趣。」<br /><br />  黃絹一伸手,抓住了原振俠的手背,用極熱切的語調道:「你錯了,我不但有興趣,而且太想知道了!」<br /><br />  事情說起來相當長,原振俠也很樂意,可以再有和黃絹作娓娓長談的機會。於是,他又在杯中斟滿了酒,把事情的始末,詳詳細細地講敘著。<br /><br />  黃絹真是表示了極大的興趣,聚精會神地聽著,很少說話。只有當聽到保險箱被一層一層打開,裡面竟然是一隻浸著一個胚胎標本的標本瓶之際,她的神情異樣而複雜,喃喃地道:「原來厲大猷早就在做了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怔了一怔,不明白她這樣說是甚麼意思。他停止了敘述,望著她。<br /><br />  黃絹揮了揮手:「這厲大猷是一個天才,可惜他早了幾十年,當時,還存在著人不應向上帝爭權利的觀念。其實,人和上帝有甚麼不同,只要做得成,人就是上帝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不禁呆了半晌,他仍然不是很明白黃絹這樣說的意思。但是他想及,在馮森樂提起厲大猷在學校中的情形時,曾有一段討論人和上帝之間的談話,他剛才也引述了那段話,黃絹自然是由於這段話,所以才有感而發的了。<br /><br />  他對黃絹的話相當反感,因為那是一個典型的野心家的想法。<br /><br />  所以,儘管他不是一個虔誠的宗教信仰者,他還是道:「歷史上,很多野心家,都夢想可以替代上帝的地位,可是全失敗了!」<br /><br />  黃絹一揚眉,在剎那之間,有幾分惱怒之意,但是隨即又一笑:「不再和你爭論這個問題,以後呢?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喝了一大口酒,繼續敘述著。以後發生的事情,全都和那個胚胎標本有關,黃絹聽得更是入神。等到原振俠講完,她一昂頭,把杯中的酒全都喝完,她雙頰不知是由於興奮,還是有酒意,泛起了兩團紅暈。<br /><br />  她陡然站起來,道:「我明白了!他要是一直做下去,會成功的。可是他不敢,他有這個能力,而他不敢做下去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訝然:「你在說甚麼?」<br /><br />  黃絹道:「他中止了行動,那等於說,他殺死了他!他曾說過甚麼?他--他殺死了自己的兒子?那麼他一定是用他自己的--」<br /><br />  黃絹說到這裡,陡然停了下來,用一種十分調皮的眼神,望著原振俠。<br /><br />  原振俠並不是一個頭腦不靈敏的人,可是他實在無法理解,黃絹那一連串的話是甚麼意思。如果說,黃絹在聽了他敘述之後,就知道了一些他一直解不開的謎團,那更不可思議了!<br /><br />  他在等著黃絹繼續說下去,可是黃絹卻不再說甚麼,只是不住地在來回踱步,步伐輕快矯捷得如一頭豹子。<br /><br />  然後,她停了下來:「厲大猷一定有一本日記,詳細記述著當年所發生的事。陳阿牛看了這本日記之後,就不願再和你相見了!」<br /><br />  原振俠攤著雙手:「為甚麼?」<br /></div></body></html> in /var/www/vhosts/enjoyreadinghour.com/zh.enjoyreadinghour.com/eKatab/REST.class.php on line 79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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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

  原振俠搖頭:「你既然不知道內容,怎知道那個計畫的瘋狂可怕?」

  海棠壓低了聲音:「那是從一些文件上知道的。如果你能參加--」

  原振俠陡然發動了車子:「你要回市區?要不要我送你一程?」

  他知道海棠接下去,又要重提她的要求了,所以他截住了她的話頭。

  海棠居然點了點頭:「好,我要回市區去,謝謝你!」

  原振俠發動了車子,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。直到可以看到市區燦爛的燈光時,海棠才道:「他們請了不少醫學界著名的人物去,馮森樂博士是最近受邀的一個。你能設想他們的計畫,想研究甚麼?」

  原振俠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,他沒有立即回答,過了半晌,才道:「或許是卡爾斯將軍,像當年的秦始皇一樣,在追尋長生不老的方法,想永遠活下去!」

  海棠蹙了蹙眉,緩緩搖著頭:「不是的,一定不是!」

  她否定了原振俠的答案,可是顯然也設想不出一個答案來。兩人之間又維持了片刻沉默,海棠才道:「請停車,謝謝你!」

  當原振俠一停下車,海棠就打開車門,飄然下了車。原振俠望著她的背影,呆了片刻,才繼續駕車回去。

  當他回到住所,把陳阿牛留下的那封信,給馮森樂博士過目,博士神情之失望,真是難以形容。原振俠反倒要安慰他:「反正以你的聲望,有了這筆研究基金,可以不知道請多少人才了!」

  博士沉吟了半晌,才道:「那麼,你--」

  原振俠搖了搖頭:「我沒有興趣,真的!」

  聽到原振俠一口拒絕,博士大有鬆一口氣之感,這令得原振俠更加反感。博士又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,就告辭離去。

  接下來的日子中,原振俠也曾努力去找過陳阿牛,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。

  不到半個月,馮森樂博士就任卡爾斯將軍那個國家的科學研究院院長的消息,很令醫學界轟動了一陣子。馮森樂也延請了不少知名的醫生,參加他主持的研究工作。不過,他們進入了那個國家之後,銷聲匿跡,再也沒有任何消息,彷彿就像是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樣。

  不過,這也沒有引起世人多大的注意。

  連原振俠,在開始幾個月,還時時在設想,卡爾斯將軍究竟想研究甚麼、那胚胎標本究竟有甚麼奇特之處、陳阿牛為甚麼要躲起來等問題,但想得雖多,答案卻一直懸空著,他也就不再想下去了。

  四個月之後,原振俠得到通知,厲大猷的那幢巨宅,已經售出,請他去處理所有的藏書。原振俠在到律師辦公室去辦手續之際,順口問了一句:「請問你們可知道,屋主人陳阿牛先生的通訊地址?」

  那律師搖了搖頭:「不知道!」

  他不等原振俠再問,又道:「售出屋子所得的款項,我們代屋主存入瑞士銀行的戶頭裡。」

 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,他當然不會蠢到會向瑞士銀行方面,去查詢銀行顧客的地址。

  他聯絡了小寶圖書館的職員,花了足足三天時間,才把巨宅中的書全搬走。他在最後一天,等書全搬完了,在書房留了一會。

  對著四壁已空空如也的書房,原振俠相當感嘆。想像著多少年來,厲大猷如何在這裡,傳授陳阿牛知識的情景。

  他可以肯定,陳阿牛不可能對這間屋子沒有感情,但他走得如此徹底,自然是有原因的。是甚麼原因呢?那又兜回老路來了,不會有答案。

  又過了大半個月,小寶圖書館的一個職員,打電話告訴他:「所有厲先生的藏書,大致都已整理就緒了。我們發現,其中一本醫學大辭典,有點特異之處,那是德國在一九二八年出版的那本--」

  原振俠自然知道那本醫學大辭典,那是一本十分權威的醫學工具書。他問:「有甚麼異特?」

  職員回答:「那本大辭典又厚又大,可是中間是挖空了的。看來是要用來隱藏甚麼祕密的東西,可是又沒有東西在裡面。」

  把一本厚書的中間挖空了,來作為放一些祕密東西之用,那也不是甚麼特別的事情,所以原振俠只是隨便答應了一聲。

  那職員又道:「看起來,那是放一本日記簿的。」

  原振俠不禁失笑:「你怎麼知道?」

  職員道:「有一張已經發黃的小紙條,留在那被挖空的空間中,上面用德文寫著:但願永世沒有人看到我這本日記。」

  原振俠陡然怔了一怔:「日記--那本日記不在了?是不是有可能在別的書本之中?請你們留意一下!」

  那職員道:「多半不會,因為我們每一本書,都打開來看過,如果有日記的話--」

  原振俠隱隱感到,如果厲大猷有一本日記留下來的話,那麼這本日記之中,一定有著十分重要的記載,自然也極有可能,和他心中的那個大祕密有關。所以他又急急道:「請你們再查一遍,這事情十分重要!」

  職員停了極短的時間,才道:「好!」

  原振俠放下了電話,呆了半晌。有這樣的一本日記在,陳阿牛是不是知道呢?

  日記不在了,是不是陳阿牛拿走了?陳阿牛是不是在看了厲大猷的祕密日記之後,才突然失蹤的?他帶著那胚胎標本失蹤,和日記有關?

  推測起來,像是已有一條線索,可以將各個疑點串起來了。這使原振俠興奮了幾天,直到圖書館的職員又告訴他:「原醫生,沒有發現那本日記。」

 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,這件事,看來已無法追究下去了。

  世界上的事,往往是這樣,當被認為再也無法發展下去,無論從各方面來看,都不會有甚麼突破之際,就會有意外的轉折。

  這件事也是那樣。

  已經是在陳阿牛失蹤之後快半年了,原振俠下班回住所,才一出電梯,就看到他住所的門虛掩著,兩個大漢站在門口,神情嚴肅,穿著黑衣服。

  這種服飾的大漢,他絕不是第一次看見,那是黃絹的保安侍衛。

  黃絹在裡面!

  剎那之間,他心狂跳了起來。平時他是動作如此敏捷的人,可是這時,在跨出了電梯之後,他竟然有點手足無措。

  那兩個黑衣大漢看到了他,神態十分恭敬,向他點著頭,又作手勢示意他進去。

 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來到了房門口,又停了一停,聽到裡面有悠揚的音樂聲傳了出來。他一推開門,就看到黃絹,依然長髮及腰,依然充滿了野性--她這時,蜷曲著身子坐在沙發上的神態,看來就十足是一頭隨時可以撲躍而起的山貓。

  黃絹的動作,一看就知道,她在竭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感情。她有點做作地掠了掠頭髮:「對不起,未曾有你的同意,就擅自進來了!」

 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,走到酒櫥前,倒了一杯酒,一口喝乾,才緩過一口氣來。一開口,居然語氣十分鎮定:「很高興又見到你!」

  他在說了那句話之後,才轉過身來,面對著美麗而野性,可能是世上有數的擁有那麼高權力的黃絹。

  但黃絹看來還是美麗的,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美麗。

  當原振俠望向她的時候,她作了一個手勢,示意原振俠坐到她的身邊去。原振俠拿起了兩隻酒杯,提著酒,在黃絹的身邊坐了下來。

  他們默默地呷著酒,好一會,兩人都不出聲。黃絹一直在緩緩轉動著酒杯,用她深邃的目光,凝視著酒杯之中琥珀色的液體。一直等到唱片轉完了,她才低低吁了一口氣:「好久沒有享受這樣的平靜了!」

  她的聲音是這樣柔和,原振俠把手輕輕地按向她的手背。黃絹震動了一下,神情有點苦澀:「享受寧靜,對我來說,太奢華了!」

  她甚至不讓原振俠接口,就接著坐直了身子:「我這次來,是要你告訴我一個人的下落。」

  原振俠揚了揚眉,他早知道,黃絹絕不是為了想見他才來的。

  黃絹在他的住所中出現,必然有目的,這一點,他可以肯定。但是,「告訴她一個人的下落」,那是甚麼意思呢?原振俠一時之間有點不明白。

  黃絹向他望來:「請你告訴我,使馮森樂博士成名的那個人,在甚麼地方?」

  原振俠「啊」地一聲,黃絹要找的是陳阿牛!

  他迅速地轉念,黃絹為甚麼要找陳阿牛?是馮森樂的研究,遇到了甚麼阻滯?

  但是他沒有進一步想下去,他立時搖著頭:「那位先生,我沒有他的消息,也已經足足半年了!」

  黃絹沉聲道:「可是,你是知道如何才可以找到他的,是不是?」

  原振俠的回答十分直接:「不是,我曾經努力找過他,可是他像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樣!」

  黃絹閃過了一絲疑惑的神情,又把自己的身子靠向沙發的靠背:「我們一定要找到他,你可以有甚麼提議?」

  原振俠嘆了一聲:「我能有甚麼提議的話,我自己早就去做了。他的失蹤--我真不明白,他是為甚麼忽然避開了我的!」

  黃絹略覺訝異:「他是為避開你才消失的?」

  原振俠皺了皺眉:「可以說是。我推測,他是不願意那胚胎標本受到檢查。」

  黃絹的反應之激烈,出乎原振俠的意料之外:「甚麼胚胎標本?怎麼一回事?馮森樂怎麼甚麼都不知道?你快說說!」

  原振俠淡然道:「這其中的經過,你未必有興趣。」

  黃絹一伸手,抓住了原振俠的手背,用極熱切的語調道:「你錯了,我不但有興趣,而且太想知道了!」

  事情說起來相當長,原振俠也很樂意,可以再有和黃絹作娓娓長談的機會。於是,他又在杯中斟滿了酒,把事情的始末,詳詳細細地講敘著。

  黃絹真是表示了極大的興趣,聚精會神地聽著,很少說話。只有當聽到保險箱被一層一層打開,裡面竟然是一隻浸著一個胚胎標本的標本瓶之際,她的神情異樣而複雜,喃喃地道:「原來厲大猷早就在做了!」

  原振俠怔了一怔,不明白她這樣說是甚麼意思。他停止了敘述,望著她。

  黃絹揮了揮手:「這厲大猷是一個天才,可惜他早了幾十年,當時,還存在著人不應向上帝爭權利的觀念。其實,人和上帝有甚麼不同,只要做得成,人就是上帝!」

  原振俠不禁呆了半晌,他仍然不是很明白黃絹這樣說的意思。但是他想及,在馮森樂提起厲大猷在學校中的情形時,曾有一段討論人和上帝之間的談話,他剛才也引述了那段話,黃絹自然是由於這段話,所以才有感而發的了。

  他對黃絹的話相當反感,因為那是一個典型的野心家的想法。

  所以,儘管他不是一個虔誠的宗教信仰者,他還是道:「歷史上,很多野心家,都夢想可以替代上帝的地位,可是全失敗了!」

  黃絹一揚眉,在剎那之間,有幾分惱怒之意,但是隨即又一笑:「不再和你爭論這個問題,以後呢?」

  原振俠喝了一大口酒,繼續敘述著。以後發生的事情,全都和那個胚胎標本有關,黃絹聽得更是入神。等到原振俠講完,她一昂頭,把杯中的酒全都喝完,她雙頰不知是由於興奮,還是有酒意,泛起了兩團紅暈。

  她陡然站起來,道:「我明白了!他要是一直做下去,會成功的。可是他不敢,他有這個能力,而他不敢做下去!」

  原振俠訝然:「你在說甚麼?」

  黃絹道:「他中止了行動,那等於說,他殺死了他!他曾說過甚麼?他--他殺死了自己的兒子?那麼他一定是用他自己的--」

  黃絹說到這裡,陡然停了下來,用一種十分調皮的眼神,望著原振俠。

  原振俠並不是一個頭腦不靈敏的人,可是他實在無法理解,黃絹那一連串的話是甚麼意思。如果說,黃絹在聽了他敘述之後,就知道了一些他一直解不開的謎團,那更不可思議了!

  他在等著黃絹繼續說下去,可是黃絹卻不再說甚麼,只是不住地在來回踱步,步伐輕快矯捷得如一頭豹子。

  然後,她停了下來:「厲大猷一定有一本日記,詳細記述著當年所發生的事。陳阿牛看了這本日記之後,就不願再和你相見了!」

  原振俠攤著雙手:「為甚麼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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